第(2/3)页 “李婶她们到了吗?“柳青看了看表,离开幕还有半小时。 “早到了,在休息区吃早饭呢。“张磊指了指不远处,五位身着靛蓝印花布的妇女正拘谨地坐在塑料椅上,面前摆着没动几口的包子。 她们今天特意穿上了统一服装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与平日劳作的形象判若两人。 柳青走过去,握住李婶微微发抖的手:“别紧张,就像平时在村里教孩子们那样介绍就行。” “这可是市里的展览...“李婶的声音有些发颤,“我们几个乡下人会不会被笑话...” 柳青拍拍李婶手背:“您看这双能把柳条盘出花的手,是独一份的体面,咱堂堂正正亮本事,只会被敬佩!” 开幕式过后,人流如潮水般涌入展馆。柳青的展台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,许多人举着手机拍摄灯光变幻的效果。 柳青清了清嗓子流利介绍:“水波纹流转着岁月的灵动;龟背纹沉淀着时光的厚重,藏着老祖宗传下的规矩与坚韧。这两种纹路缠缠绕绕,恰似传统与创新在手艺里相拥,既有水的活气,又有骨的硬气,耐看又经用。” 她的话被一阵惊呼打断。展台中央,爷爷正在演示最传统的水波纹编织法。 粗糙的手指在柳条间灵活穿梭,转眼间一个精巧的六边形灯罩骨架就初具雏形。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赞叹,闪光灯此起彼伏。 柳青惊讶地发现,平日最反感“作秀“的爷爷,此刻却展现出难得的耐心,甚至允许几个孩子触摸半成品。 老人眼角的皱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,仿佛每一道都刻着岁月的智慧。 “柳青在吗?”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。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,市文旅局的赵局长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。柳青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—— 这位以严格著称的领导,曾在初审时对他们的商业计划书提出过尖锐质疑。 “这个灯光装置很有创意。“赵局长仰头看着不断变幻的光影,脸上看不出喜怒,“把防汛智慧转化为现代美学,思路不错。” 柳青刚要道谢,赵局长已经蹲下身,仔细检查起展台上的样品来。 他拿起一个灯罩,用手指丈量纹路的间距,甚至凑近闻了闻柳条的气味。 “纯手工?没有用胶?”他突然问道。 “绝对纯手工,只用清水浸泡定型。“柳青赶紧回答,“这是我们清河柳编的原则。” 赵局长不置可否,转向爷爷:“老师傅,这水波纹的编法,是不是参考了1954年抗洪时改进的工艺?” 爷爷眼睛一亮:“您懂行?确实是在那基础上改良的,加了两股经线。” “我父亲当年参加过那场抗洪。”赵局长的表情罕见地柔和下来,“他说柳石枕救了半个城的人。” 两人越聊越投机,从防汛技法谈到非遗保护,柳青几乎插不上话。 最后,赵局长拍了拍爷爷的肩膀,转身对随行人员说:“记一下,清河柳编工坊,推荐申报今年的青年创业扶持基金。“ 柳青一时没反应过来,张磊赶紧在背后戳了她一下。 “谢谢赵局长!”她连忙鞠躬。 “别谢我。”赵局长已经走向下一个展位,头也不回地说,“把老祖宗的智慧传承好,就是最好的感谢。” 这句话像一颗火种,点燃了柳青心中某个角落。她看向爷爷,发现老人正望着赵局长的背影出神,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。 中午时分,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在展位前驻足良久,最后递给柳青一张名片: “我是柏悦酒店集团的采购总监梁海成,我们计划在酒店大堂茶廊及部分套房更换一批艺术灯罩,初步看中了你们水波纹的效果,希望能营造一种自然、静谧的东方美学氛围。” 对方语速平稳,“我们需要580个统一规格的水波纹灯罩,外径45厘米,内径需适配我们的灯具。要求纹理清晰、均匀,在灯光下能呈现波光粼粼的效果。六月前完成安装。能做到吗?” 柳青看着名片上的烫金logo,在心里预算了一下时间:一个灯罩需要五天,每人一个月做六个,抽出二十人做五个月完成,六个月期限时间很宽松。 “可以。”她镇静地回答“请您了解我们的制作方式吗?每一个都是纯手工制作,即使纹理相似,也难免存在细微差异。” “这正是我们想要的,我们要的不是工业品的绝对统一,而是手工带来的温度感和独一无二的韵律。但是,” 他话锋一转,“‘细微差异’必须在可控的、美观的范围内。这是五星级酒店的标准,请您理解。” 第(2/3)页